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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玻璃色

文章来源:互联网作者:小编发布时间:2022-05-11 18:46: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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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10月15日,台湾名品博览会展出的琉璃工艺品(视觉中国/图)

在科学昌明到用人体骨灰合成钻石的今天,古典的琉璃几乎淡出了人们的视野。论宝贵,它不如碧玉;论稀罕,逊于钻石;论保值,难比金银,唯一让它胜出的是它那璀璨夺目、流光溢彩的华美。惜乎由于失去了价值的依托,此等华美竟成了十月小阳春时梨树枝头的那朵谎花,徒有春消息,却无秋果实,人们只能在琉璃略显尴尬的今世中回望它绚烂的前尘。

缘起:从西周到西域,莫衷一是

据考证,中国的琉璃萌芽于商代,西周时开始烧制。《穆天子传》载,“周穆王登采石之山,命民采石铸以为器”,此“器”乃琉璃。古称为璆琳、璢璃、璧流离、药玉、水精、罐子玉等,乃现代玻璃的前生。

而关于琉璃的起源,众说纷谈,莫衷一是。有一种说法是在西周时,在冶炼青铜器的烟火蒸腾中,工匠们在刚出炉的青铜器边上发现了半透明的鲜艳物质,便有意摸索制造此物的方法,并通过加工提炼,制造出了琉璃这一冶铜的副产品。由于对琉璃原材料的构成和烧成条件缺乏清晰的认知,当时的琉璃稀少而珍贵,比玉器更受皇室和贵族的尊宠。从陕西等西周墓出土的实物来看,西周时已有蓝、白、绿、紫四色琉璃珠、琉璃管和琉璃贝,虽工艺粗糙,缺乏后世琉璃的璀璨之美,但从中仍可洞见先人的智慧。

而在距今5000余年的古埃及墓中,考古学家也发现了大量类似玻璃的材质,西方考古界称之为费昂斯。经鉴定,发现这些费昂斯的材质与中国新疆出土的琉璃成分很接近,有人据此推断,琉璃是经由古丝绸之路从西域传入中土的。

《魏书·西戎传》则从文字上助力了这一推断:“大月氏国世祖时其国商人贩京师,自云能铸石为五色琉璃,于是采矿山中,于京师铸之。既成,光泽美于西方来者。诏为行殿,容百余人,光色映彻,观者见之,莫不惊骇,以为神明所作。自此中国琉璃遂贱,人不复珍之……”

得名:兼刚强与温柔,恰如西子

火里来、水里去的琉璃,交织着刚强与温柔。不仅其本身的来历众说纷纭,就连“琉璃”之名,传说也和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有关。

相传公元前494年,越、吴两国交战,越国战败后被迫向吴国求降,范蠡陪越王勾践到吴国为奴。表面臣服的勾践逐渐赢得了夫差信任,三年后被吴王夫差赦免,和范蠡一起回国。勾践卧薪尝胆,一心要灭吴国。在暗中发展国力的同时,派范蠡、文种遍寻越国娇娃,欲施美人计以乱吴宫。

范蠡在诸暨苎罗村江边初见浣纱的西施时,对她一见倾心,西施也落花有意。范蠡当即送给西施一件灿若云锦的信物:“蠡”。

“蠡”为何物?

原来,范蠡为越王勾践督造铸剑时,发现剑模内有种浅绿色粉末,和融化的水晶结合后生成透明类玉的宝物,仿佛剑气精华所凝,遂将此物命名为“剑道”,并和剑一起献给了勾践。勾践奇之,改“剑道”为“蠡”,并回赐给范蠡。

范蠡请巧匠将“蠡”打造成精美的首饰,一直随身携带,准备送给自己心仪的佳人。他明知自己和西施无法相爱,却依然赠之以“蠡”,略表心迹。想到此一去宫门深似海,再也无缘相见,西施不由得心如刀割、对“蠡”垂泪,“蠡”感日月之精华,泪水化为云汽,缭绕、蒸腾于“蠡”内,从而使“蠡”泛出晶莹的珠光。临别前,西施将“蠡”送还给范蠡,身负着国仇家恨前往吴宫。

吴国被灭后,“勾践以西子为亡国尤物,浮西子于江,令随鸱夷以终”。以倾国貌洗辱国耻的西施,就这样成了一具江中的浮尸。心碎的范蠡退隐江湖,化名为鸱夷子皮,遨游于七十二峰间。后居于定陶,经商成巨富,自号陶朱公。

财富并不能抚平范蠡心中的忧伤,他常常站在琉璃做的聚宝盆边,对“蠡”伤怀。念及西施时,每次总能看到西施的泪水在“蠡”中流动,后人便将“蠡”称之为“流蠡”,并渐渐演变成为“琉璃”。

剑气与泪光,给了琉璃名字,也给了它一抹忧伤的颜色。

《越绝书》记载的另一个西施和范蠡的结局,无疑更符合国人期盼大团圆的心理:“吴亡后,西施复归范蠡,同泛五湖而去”,两人过起了幸福的渔樵生活。只不过,此事太过缥缈,疑点甚多,又与诸多表达了人民心愿的古老传说有所雷同,故而难以从旁佐证。而有出土文物为证的是,越王勾践与吴王夫差居然都是“琉璃控”!

锐利的剑身表面是菱形暗纹,以光华流转的琉璃点缀,青铜所制却千年未绣(资料图/图)

1965年12月,考古人员在湖北省荆州江陵县境内望山墓群中的一号楚墓中发现了越王勾践剑。宝剑锋利逼人,剑格正面嵌有蓝色琉璃,背面镶有绿松石,保持着穿透时间的锐利之美,令人击节赞叹!无巧不成书的是,1976年,河南辉县战国墓出土的吴王夫差剑上也饰有蓝色琉璃,氤氲的的琉璃之光显出几分诡异。

是因为琉璃的珍贵、流行,才使吴王夫差和死对头越王勾践不约而同地都选择了琉璃来装饰心爱的宝剑?又抑或他俩都对西施难以忘怀,听说西施泪垂“流蠡”的故事后,特意在剑身上饰嵌琉璃,以寄托对美貌西子的哀思?

古人留给今人的,是哀思,是感怀,也是没有答案的天问。

前世:中国紫、蜻蜓眼、随侯珠

琉璃滥觞于西周,皆因宥于制作水平。当时生产的琉璃珠、琉璃管质地粗糙疏松,没有玻化,看上去很简陋。饶是如此,依然为皇室和贵族所珍爱,成为他们的饰品、礼器和随葬品。

战国晚期,琉璃的生产工艺、材料配方日趋成熟,至西汉时品种更是大为丰富,只是当时人们佩戴琉璃饰品时的摇曳生姿、使用琉璃礼器时的庄严肃穆,将琉璃祭品放入逝者棺椁时的沉痛悲恸,皆已被岁月的烟尘遮蔽。所幸死亡封存了时间,墓地像一个忠贞的卫士,最大限度地保留了琉璃随葬品的原貌。

近年,在甘肃省马家塬战国晚期西戎贵族墓中出土了大量紫色和绿色的琉璃珠和马车的琉璃饰品,其中的紫色琉璃珠尤为引人注目。据检测,那些琉璃珠的紫色纯属人工合成,因其颜色纯正、光毕内敛,人称“中国紫”。这标志着琉璃制作工艺的长足进步。当后人凝视那些紫得神秘、紫得高贵的琉璃珠时,心中不由对智慧的先民多了几分景仰。

战国和汉朝时,材质若玉的琉璃被统治者大量地用于礼器的制作。尤其在缺乏玉材的楚地,琉璃取代了玉,成为宫廷和贵族的新宠。近年在湖南、湖北、重庆、江西、广东等地出土的大量琉璃壁就是一个明证。

淡淡的玻璃色

1978年,湖北随州曾侯乙墓(又称随侯墓)出土了173颗带有蜻蜓眼纹路的古琉璃珠,纹饰变化多姿,利用在眼睛的白色轮廓中凸起的圆圈纹或剔刻,形成鼓眼的效果;而以“祈月”形成的同心圆则造成了斜视眼,一颗珠子上有多双“眼睛”,瑰丽中透着神秘和看透人世风云的沧桑。

曾侯乙墓出土的“蜻蜓眼”(资料图/图)

这些极具观赏价值的琉璃蜻蜓眼出土后,其来历备受世人关注。有专家认为,墓主曾侯乙是战国时期南方姬姓曾国(即姬姓随国)的国君,其国宝随侯珠与和氏璧被誉为“双绝”。据《淮南子》载:“随侯之珠,卞和之璧,得之者富,失之者贫”。后有成语“随珠和璧”,这也是“随和”的来历。

东汉文学典张衡在《西京赋》中言:“流悬黎之夜光,缀随侯珠以为饰”,专家们认为,这些蜻蜓琉璃眼有可能就是资料所载的随侯珠。

说到随侯珠,它有一个很套路的故事。相传随国君主随侯出游时见遇一条受伤的大蛇,命人给蛇敷药包扎后放归了山林。大蛇乃龙王之子,痊愈后为报随侯救命之恩,特意给随候送了一颗“灵蛇之珠”,故后人称之为随侯珠。

琉璃蜻蜓眼奇瑰莫测,有人将其推断为随侯珠也情有可原。但另有专家认为,这种推断只不过是文学的想象,不能取信。他们根据“眼睛”文化发源于西亚或印度这一史实,分析古琉璃蜻蜓眼可能来自域外。

近期,上海科学家利用高科技考古设备,在参考考古背景资料的基础上,确定湖北曾侯乙墓的173颗琉璃佩珠“蜻蜓眼”来自古埃及或东地中海地区,此定论不但为“陆上丝绸之路”的贸易往来找到了新证据,也为“域外说”这一论断敲下了定音锤。

余韵:白光琉璃、玉砌琉璃屋、药玉

西汉时,中国自产琉璃产品的品种增多,“武帝使人入海市璧流离”之后,域外的琉璃更是大量输人中国。据《西京杂记》记载:

“武帝时,身毒国献连环羁,皆以白玉作之,马脑石为勒,白光琉璃为鞍。鞍在暗室中常照十余丈如昼日。赵飞燕女弟居昭阳殿……窗扉多是绿琉璃,亦皆达照,毛发不得藏焉。”而汉武帝本人更是“好神仙,起神屋,扉悉以白琉璃作之,光明洞彻”,由此足见汉武帝的奢侈。

时至盛唐,吹制琉璃的技术传入宇内,琉璃及玻璃器皿种类愈加丰富,并开始在民间普及。唐末时女流们崇尚琉璃钗钏,家中常见琉璃用品,并化身为琉璃花,盛开在文人墨客的笔端。

唐朝诗人李贺在其诗作《将进酒·琉璃钟》中云:“琉璃钟,琥珀浓,小槽酒滴真珠红”;白居易为透明的琉璃击节:“忽看不似水,一泊稀琉璃”,李白则感叹“闭剑琉璃匣,炼丹紫翠房”,诗风贯来质朴的杜甫在风情万种的琉璃面前突然雄浑起来:“波涛万顷堆琉璃”!透出难得的气势。

有宋一朝,琉璃以“药玉”之名,成为君臣冠冕、朝服上的装饰和文人墨客咏诵的对象。杨万里在《秋凉晚酌》中叹道:“古稀尚隔来年在,且釂今宵药玉船。”柳永词云:“梁尘暗落琉璃盏,桐树花深孤凤怨“……整个宋词词坛泛着琉璃的微光,折射出琉璃走入士大户阶层后的缕缕雅韵。

北京国子监牌坊二龙戏珠琉璃浮雕(视觉中国/图)

宋亡后,元代统治者依然十分喜爱琉璃。据《元史》记载,官方设“琉璃局”烧造彩釉构件,另设“瓘玉局””烧造“瓘子玉”。瓘子玉亦称药玉,是一种仿玉琉璃器,陶宗仪在《南村辍耕录·宫阙制度》中记载:元大都”凡诸宫殿乘舆所临御者,皆丹楹、彤壁、藻绘,琉璃瓦饰檐脊。”为了满足日渐增大的琉璃用量,元朝统治者在大都建造了四个制作素白琉璃的琉璃厂。至今仍闻名遐迩的北京琉璃厂,极可能是元大都时的地名遗韵。琉璃因其独特之美,受到历朝历代人们的喜爱。

无论是宋朝词人赵彦端在《念奴娇.姮娥万古》中所说的“玉砌琉璃屋”,还是元朝剧作家王实甫在《西厢记》中所云的“梵王宫殿月轮高,碧琉璃瑞烟笼罩”,都在形象地告诉后人,在他们吟诗诵词时,琉璃已经成为宫殿、庙宇的重要建筑构件,如琉璃瓦、琉璃墙等,走入了更具烟火气的人间。

至尊:愿我来世,身如琉璃

琉璃晶莹剔透、流云溢彩、透明澄彻,不但得到普罗百姓的热爱,还成为中国佛教七宝之一。《阿弥陀经》讲七宝为∶“金、银、琉璃、砗磲、赤珠、玛瑙、琥珀、而严饰之。”《佛本行经》、《般若经》等诸多佛经中也有相似表述。

佛教认为:西方极乐世界的阿弥陀佛、娑婆世界的释迦牟尼佛和东方净琉璃世界的药师佛,他们分别代表着西、中、东三方空间世界,被称为”横三世佛”。

“皈命满月界、净妙琉璃尊”的药师佛对琉璃情有独钟,东方净土世界以琉璃为地,光照“天、地、人”三界之暗,故《药师琉璃光本愿功德经》曰:

“彼佛土一向清净,无有女人,亦无恶趣及苦音声,琉璃为地,金绳界道,城阙、宫阁、轩窗、罗网皆七宝成,亦如西方极乐世界,功德庄严,等无差别……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澈,净无瑕秽”。

佛是如此的青睐琉璃,信众们更是将琉璃视为护身法宝,认为它乃药师佛在人间的化身,可驱邪除病,使人得健康福缘;又因烧制琉璃时工序繁杂、过程艰难,人们能从中感受到百折不挠的坚韧力量。如此,琉璃便在信众们的供奉中升华为一种精神,一种境界,象征着高尚、富足、安详、康健、圆满、智慧和觉悟。

岁月如流,斗转星移间唐宗宋祖皆成过往。曾为中国五大名器之一的琉璃,除了仍在故宫等古建筑中放着顽强的微光外,早已失去了原有的尊崇地位,成为蜗居在艺术象牙塔、被少数人推崇的珍玩。

庆幸的是,至纯至美、作为佛教七宝之一的琉璃仍在佛教的世界中大放光芒。记忆中的那抹琉璃色,无关伤感,只为留恋。偶一凝睇,璀璨的琉璃光中,依稀闪过药师佛宝相庄严而又布满慈悲的笑靥。

那一刻,琉璃即佛,佛即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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