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灵)
“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南无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保佑我儿好起来。阿弥陀佛，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南无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保佑我儿……”
年久失修的寺庙里，一位佝偻着干柴般身躯的老妇跪在半个蒲团上念念有词，每重复一遍，便虔诚地弯下腰去磕一个头。
一句句同咒语般的声音，伴随着天上的乌云压顶，若有人在外路过，保不齐会被吓得直打哆嗦。
而案上的菩萨像，背后千手散开，双目紧闭，但每只手心却都有一只眼睛睁开，仿佛在注视着老妇。
庙房的破败为肃穆的气氛添上一丝令人不舒服的阴沉，老妇被头顶的眼睛盯得冒起了冷汗，动作也慢慢开始发颤。
也不知多久，老妇感觉到脖颈滴了一滴水。
“哎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本就有些瘆得慌的老妇被吓了一跳，却连忙故作镇定地念着佛号。
老妇的心乍地乱了，惊起了一阵冷风。
但除此之外，许久也不见再有另外的动静。
老妇又惊又疑，颤颤巍巍抬头看向菩萨像。
只见菩萨神情悲悯，一只只眼里湿润润的反光直射的老妇眼睛疼。
“菩萨显灵啦！哎呀！菩萨显灵啦！我儿有救啦！菩萨…”老妇见状，苍白的脸色可见地红润起来，欣喜若狂，不停地尖叫菩萨显灵。
她知道，刚刚的一滴水一定是菩萨的眼泪，一定是菩萨被她的虔诚打动了。
老妇扭头，地上的杂草便仿若有了灵，齐刷刷指向香案上破旧的香炉，湿润的风又将炉里的香灰吹起些许，拂得老妇直咳嗽。
老妇顿悟，连忙拜谢菩萨，疾走而归。阳光没能刺破黑暗，但菩萨的光照耀众生。
（草屋)
家徒四壁，已经无法形容老妇的家，不过是一个简易破旧的草房子。
外面下起了雨，屋顶滴答滴渗着雨水，屋里摆着两个瓦罐和一堆荷叶接着雨水，碎了将近半个的葫芦瓢躺在瓦罐里，随着雨滴来回划动。
地上凹凸不平，随意铺些稻草，便当做是床了，老妇的儿子正躺在上面昏迷不醒。
“儿啊，儿啊，观世音菩萨来救你了，观世音菩萨来救你了。”
老妇激动地兜着衣服里的半炉香灰，跪在地上说给青年听。
青年蠕动了下嘴唇，便再没了别的动静，只有微弱的喘息声还能辨别他还活着。
老妇慢慢悠悠的取来那半个葫芦瓢，将香灰倒了进去，可好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取出了一半，用衣服包好，还拍了拍，像是祖传的宝贝。
破旧的瓢尽力舀满了水，飘着一层溶不进水的香灰，像极了隔壁调配耗子药的老张实验失败的废水。
老妇费力地扶起儿子，过程中手里的水还洒了一些，引得老妇一阵心疼。
好歹算是喂下了。
“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南无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保佑我儿好起来，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南无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保佑我儿好起来…”
等青年情况安定下来，老妇便跪坐在稻草床的一角，嘴里念叨个不停。
（母亲)
“咳咳咳…咳咳……”深夜，老妇靠着墙跪坐在一旁迷迷糊糊听见了些动静，然后突然意识过来是儿子的咳嗽声。
“儿啊，我的儿啊，你怎么了，别吓娘啊…”老妇一边哭一边轻轻拍打着青年的后背。
青年已经两个月没有好好吃上一顿饭了，这对本来就抱恙的身体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娘…”青年喉咙里好像慢慢发出了些声音，“水…娘…”老妇听见，也来不及站起身，手脚并用地爬到瓦罐旁取了些水。
给男人喂下些水后，青年竟清醒了些，也能费些力气说些不连贯的话了。
“娘…儿…不孝…以后…一定让…您…过上…好…日子……”青年歪了歪头，看向老妇，艰难地说道。
他想抬起手抚摸母亲的脸，但他太虚弱，说话就已经很费力了，抬不起手臂。
老妇仔细地盯着儿子，眼睛一眨也不眨，只是眼眶红着，手捧着儿子的手，泪珠子也大颗大颗往外涌，一滴滴地滴在青年的手心。
“好儿，我的好儿啊…”老妇憋了许久，才缓缓说出这么一句话。
老妇把儿子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儿子的身体，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母亲哄着儿子睡觉。
老妇眼中浸饱了泪水却不敢流下，仰着头生怕泪水滴到儿子身上把他吵醒。
（暖风)
青年的四肢已经可以稍微活动了，起码，能在屋里扶着掉土渣子和草茬子的墙慢慢走动了。
老妇的眼睛闪着光，每每见儿子的身体比之前好一些，脸上的笑容便多一分。
“儿啊，快喝，这可是好东西，快喝。”
“儿啊，活动得太累了就歇歇吧，你身体还没完全好呢。”
“儿啊，饿了跟娘说，娘给你做吃的。”
“儿啊，等你好了，咱们就去北边的地里收粮食，换点好的吃。”
………
青年的身体一天天好转，老妇心里的石头也仿佛放了下去，盘算着青年病好以后的日子。
青年自然也高兴得很，笑着一一应和。
“呦，这不是老刘头家的儿子吗，身体好些了吗，都能下地走了，好事儿，好事儿啊！”
隔壁老张的老伴儿路过，进来串串门。
“嘿，”青年冲着老张的老伴儿笑了笑，接着就顿了一下，因为干裂的嘴唇裂出了一丝血缝。
青年不好意思地挠头笑了笑。
“哎呀，可不是嘛，多亏了菩萨显灵呀，来来来进来坐坐吧，”老妇见状，边笑着把老张的老伴儿迎进来，边又取了些香灰水给青年喝。
“这可是好东西呀，菩萨显灵的圣水你能求来，你也是真有能耐。”张老伴儿看到这瓢水，惊讶道。
“害，”老妇像是脸有些红，“只要我儿身体好了，什么都好。”
“对对对，会好的，都会好起来的，”张老伴儿扭头看向男人，“孩子啊，你可得孝顺你娘啊，当年你不知道，你小时候身子骨就虚，你娘刚带着你来的时候你饿的半死不活的，是你娘一家一家磕头求来了些粥米把你喂活的，唉，后来要不是咱街坊看你们可怜，大伙都帮衬着，你们可怎么活呀。”
说着，张老伴就要抹眼泪。
“放心张姨，娘生下我已经是大恩了，可不敢忘记孝敬娘。”青年说道。
“嗨，你还跟孩子说这些干什么，都过去了，都过去了…”老妇伸手拍着张老伴儿的后背。
“对，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张老伴儿说道，“不说这丧气话了，我都差点忘了我来干啥了，我们家刚煮了俩鸡蛋，给孩子补补。”
“不用了张姨，我都快好的差不多了，都能下地走了，您拿回去自己吃吧，小丫儿正发育，也得补营养呢。”青年推脱着。
“没事没事，我家那姑娘壮实得很，再过两年嫁出去了，也就省心了，你留着吃，吃完还有。”“儿啊，你就吃了吧，你张姨也是担心你，等你身体好了，多照顾照顾你张姨就好了。”
青年听到母亲也这么说，只好收下。“那好，谢谢张姨，等我病好了您有什么事都吩咐我。”
男人接下了那两颗鸡蛋。
“哈哈哈好，就等着你这句话呢，诶，我听说用圣水煮的鸡蛋更补，你一会拿圣水泡一泡呀。”
“好嘞，晓得了。”张老伴儿咯咯咯的乐呵，跟老妇拉起了家常。
青年在一旁看着，也面带微笑。老妇说话的时候，许是说到了菩萨，时不时遥遥地望一眼寺庙，或是双手合十，让张老伴儿只夸她像那菩萨。
大家都在笑，屋里没有炉火，却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
只是外面的小雨还在下，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风在村头渔夫的院子绕了好些圈，早已经像杀鱼的刀一样冷了，也许是腻了，他跑出来在村子绕来绕去，冷不丁地绕进这间草屋，吹冷了那两颗鸡蛋。
（朝拜)
日子好了些，天也好了些。青年却又病倒了…也许是身子骨虚，又一次染了风寒，也许，是病情从来没有好转过。
一天，老妇费力地将青年拖到一架排车上，两个轮子的那种。
她找了根麻绳，将绳子缠过排车的把手，再绕在自己身上，使劲扽了扽，确认缠结实了，才一步一步地出发。
青年不知道自己将要去哪，只是偶尔撕心裂肺的咳嗽，即使是昏迷着也不曾停歇。
一步，一步，一步。
三步一跪，五步一拜，七步一叩首。
路上的人见了，便知道了她的目的地。
天开始变暗了，乌灰的云在上空聚集，继而变得深邃，越发深邃。
老妇的额头早已经破了，磕一头便多沾一些泥，沾的多了，便掉落下来，下一次叩首再沾一些，如此往复。
“唉！”赶集回来的张老伴儿见状，叹了一口气，整了整仪容，跟上了老妇的步伐。
三步一跪，五步一拜，七步一叩首。
张老伴儿看着前面朝拜的老妇，没有讲话，只是一步一步地跟着，神情肃穆。
后面不知何时跟上了许多村民，他们只是一步步地跟着，却没有人出声。
老妇一头一头磕在土地上，村民即使离得很远都能听到，可老妇没有停下，一头比一头磕得重。直到村子与破庙的路上，一声声头与土地的碰撞声，震耳欲聋。
风从屋里绕出来，想吹散乌云给他们些亮，可他是冷风，乌云只会越发的暗。
阳光竭力想穿过暗惨惨的云，给他们一些温暖，可这乌云太暗了，阳光却只是阳光。
（童言)
青年还是死了，是渔夫家的小儿子发现的。
他们一路跟到了破庙前，可能是青年刚刚剧烈的咳嗽震落了屋檐的水吧，正好落在青年的脸上，一旁的小孩想为青年擦一擦，像他吃饭蹭到脸上后母亲为他擦脸一样。
“哥哥不喘气啦！哥哥不喘气啦！”小孩大喊。
就在一旁的渔夫连忙起身，耳朵趴在男人的胸口处，许久也没有声音。
“跳啊！你怎么不跳啊！刚刚还咳嗽地活蹦乱跳的现在怎么没声了！”渔夫急切的喊。
可是，心脏，哪有说跳就跳的。
老妇的心咯噔一下，楞了一秒，发了疯似的跑过来，可排车上缠绕的绳子拉住了她，她越想冲过来，便被束缚的越紧。
一路的震荡使得她的脑袋一片空白，已经忘了只需退一小步就能解开绳子，她一步步地向这边走开，却一步步地踏在原地。
绳子太紧了，勒的她喘不过气。
渔夫气急败坏，回头怒扇了小儿子一巴掌，“都是你，你不说，就不会出人命！”
然后摆好架势，摁压青年的胸口。
众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们着急地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但却不知该做些什么，只能冲进那座破庙，一起为青年磕头祈祷。
一旁小儿子撕心裂肺的哭号，嚎的上气不接下气。
渔夫伙同隔壁的老张，一人按压胸口，一人人工呼吸，直到渔夫手脚发麻，直到老张大口喘着气。
突然他们想到了什么似的，齐刷刷的看向那座菩萨像。
渔夫背起青年就往庙里跑，其他人也跟着把青年送进去。
老妇刚刚摆脱绳子摔在了地上，眼泪也顾不上擦，一边喘气，一边慢慢的向庙里爬。
（佛手）
下雨了，雨水雾蒙蒙的飘进寺庙，湿润菩萨的眼睛。破败的庙宇没有为众人遮风挡雨的意思，只顾自己吱呀呀的摇晃。
渔夫把青年放在地上，虔诚的磕着头，一声声震耳欲聋的碰撞，从一路到现在只在刚刚间歇了片刻，便再次响起。
少顷，又是一滴水，滴在了渔夫的脖颈上。渔夫想起老妇的描述。
“显灵啦！显灵啦！菩萨显灵啦！”渔夫大喊。
众人闻声心喜，连忙跟着渔夫一起磕头。
可是，村民们磕了半晌，哪有菩萨显灵的意思？
他们看向渔夫。
“真的！我感受到菩萨的眼泪了！菩萨被我们感动哭了！”渔夫焦急的解释。
“我也听见了！好像是菩萨在哭！”不知道哪位村民附和道。
众人于是接着磕头祈祷。
老妇只在门外，一步一步地想爬进去。
一步，一步…众人一边磕头，一边念着自己仅知的几句佛禅。
“阿弥陀佛…”
“菩萨保佑…”
“………”
他们嘴里念叨地越来越快，一开始的低声也慢慢变成吵嚷的咒语。
直到，几个年轻人扯着嗓子喊着佛祖显灵！
“佛祖显灵！佛祖显灵！佛祖显灵！！！”他们的心乱了，所以他们愿望之事也乱了。
………
“轰！”一声响雷轰然而下。
村民们被这声响雷镇住了。
庙里回归了寂静。
………
破败的庙宇是早已经不起风雨的摧残的，谁知这浓烈的人气儿确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吱呀呀的声响像是哭泣，幽怨自己不堪重负。
于是，庙塌了…不过好在，大家都逃了出来。
直到尘埃落定大家才意识到，这间破庙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几百年之久，没有修缮过，塌了也不足为奇。
菩萨还伫立在那，仿佛突破了庙宇的束缚。
他每一只手心的眼睛都泛着湿润的光，悲悯的神情扫视着众生。
他们松了一口气，可回过头来才发现，青年的尸体还在里面。
老妇颤颤巍巍地挪到庙宇前，寻找自己的儿子，她的眼睛已经哭红了，泪水模糊了视线，只能靠摸索寻找着那熟悉的身体。
倏的，又是一滴豆大的水滴到老妇脖颈。
老妇已经麻木，但还是往菩萨方向望去。
村民们也随着老妇的视线望去。
只见，青年静静的在地上躺着，菩萨胸前的一只大手随意地架住了即将砸到青年身上的房梁。
（雨村)
青年死了，没有任何转机。
众人期盼的菩萨显灵起死回生并没有出现，只是那只手护住了他的尸体。
菩萨在雨中静默，平淡的眼神比这冬雨还冷。
没来由的，老妇想起了小时候的儿子。
“娘，我帮你烧开水。”
“娘，我帮隔壁的先生抄了书，先生给了半碗米，咱有米吃啦。”
“娘，菩萨会保佑我们的对不对，以后你就不用这么累了。”
“娘……”七八岁的儿子在冬天通红着小脸儿说要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母亲。
“娘，爹呢，我想爹了。”
她骗儿子说爹去很远的地方挣钱了，等他挣了大钱就回来接他们。
“可是，爹什么时候能挣到大钱呢？”
“快了，快了…”儿子一遍又一遍的问，她就一遍又一遍地说。
她又想起儿子的病根。
她那年冬天睡梦中迷迷糊糊的说了一句想吃肉，七岁的儿子趁母亲睡着只裹了一层单衣就出去学着样子打野兔。
她醒了以后找不到孩子，就拜托大家伙找，找了很久才在破庙东边的林子里找到了孩子。
孩子正在树洞里冻得发抖，树洞外还有一头狼垂涎三尺。
回到家孩子便染了风寒，加上心绪受损，便落下了病根，常年不见好转。
多年之间，她听说菩萨有办法让孩子好起来，便四处打听，也是从此吃斋念佛，愿菩萨佛祖保佑孩子早日康复。
香灰，符水，不知给孩子喝过了多少，可并不见有效果。
……
转眼已经是深夜了，天上的小雨还没停，大家伙见劝老妇不动，该散的也散了，只是给她送来了伞和被褥，还有一些干粮。
回过神来，她透过夜色看着那破庙，又扭头看了看村子。
在她所有的记忆里，这座村子一直在下着雨，春夏秋冬都一样，都是绵绵细雨，也包括现在。
老妇无意间抬头，借着村里遥遥的灯火，看见菩萨的眼睛，还在流泪。
她低下头看着冰冷的儿子，忽的想起来，这么多年一直生活的这个村子，叫雨村。
给儿子带回香灰那天，也是飘着蒙蒙的细雨。
“呵…”她笑了笑。
她才明白，多日前在庙里滴进她脖颈的水，只是雨水。
哪有什么菩萨显灵悲悯众生，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双像)
阳光还是没能刺破黑暗，可黑暗中人们也必须努力生活。
“六年了，苦了你了。”张老伴儿手里洒着一把纸钱，叹息道。
这是老妇的坟墓，与儿子埋在了一起。
自从儿子死后，老妇便如苦行僧一般吃斋念佛，比以前更甚，使得本就不结实的身体越发枯瘦。
后来她的草屋安顿了四五个外地流落来的孤儿，收留他们，教他们行善。
六年间，他们善事无量，大到救人性命，小到跑腿帮忙，事无巨细。
直到头一个月，常年细雨的雨村突然发了大水，是老妇与她的孩子们带头营救落难的村民。
村民们一个不剩的活了下来，老妇却淹进水里没了踪影。
有人听到，老妇最后一句话是，愿菩萨保佑他们。
于是村民们把已经废弃六年的庙重新修建好，又立上了老妇的像，比那座菩萨像丝毫不矮的。
左右两侧分别伫立着菩萨与另一尊菩萨的像，一尊千手千眼俯视众生，一尊枯瘦如柴双手合十。
（迷藏)
一些年后，孩子们找到了这个玩耍的地方，尽管大人们三令五申他们不许来这胡闹，这是严肃的地方，可这村子这么无聊，没找到下一个去处以前，孩子们怎么会放弃这里呢。
孩子们在这里打闹，过家家，捉迷藏，只是看着天色将晚时飞奔回家，否则又免不了一顿打骂。
一天，孩子们同往常来此玩耍。
许又是好久没修过了，隔着门，寺庙里竟也飘着一层雨雾，以至庙里的一切都像泛着光。
孩子们捉迷藏的鬼正在捉人，在庙里找了一圈也不见人影。
看着头顶的千手千眼菩萨，淡漠的眸子似是无时无刻不在盯着他，孩子打了个冷颤，头一次觉得，这个地方不适合玩耍。
“喂！不许藏在庙外边的！咱们都说好了！”孩子喊道。没有孩子理他。
孩子有些着急了，也不知是害怕还是有些冷，孩子有些打颤。
“我不找了！你们出来吧，我还当鬼！”孩子颤声道。没有孩子理他。
“你们出来啊！出来啊！呜呜呜…”孩子竟哭了出来。
“再不出来我回去要告诉你们爹娘！”
“别别别！你咋这么玩不起，找不到就告状。”
头顶，就在那千手像的脑袋上面，一道声音传来，是孩子爬到菩萨像上面了。
“你们下来吧，咱们走，我不想玩了。”
“鬼”说道。
“切，你真扫兴，行吧，回就回吧。”
孩子们嘟嘟囔囔的下来，最后剩下一个最大的孩子在上面。
“看我孙悟空翻跟斗！”最大的孩子耍了个宝，准备在小伙伴面前出出风头。
“咔嚓！”孩子脚下一滑，失足摔了下来。不过还好，只是摔了个屁墩儿。
“让你嘚瑟，哈哈哈哈！”
“闭嘴！孙悟空也有失手的时候！”孩子们调笑着，没有人注意那“咔嚓”声。
菩萨像慢慢向孩子们倾斜，直到声音越来越大，发出“轰隆隆”的声音。
“快跑！”打闹之间，终于有孩子反应过来，大喊一声，撒腿就跑。
但剩下的孩子没有反应过来，即便有反应过来的，也被吓到腿软，跑不掉了。
“轰！”石头碰撞的声音响起，伴着着碎石滚动的声音，还有孩子们的哭声。
孩子们被淹没进庙里。
只剩下最先反应过来的孩子，大哭着往村子跑，他顾不得爹娘打骂了，得把这件事告诉他们。
孩子狂奔着，一边跑一边大喊出人命啦。
………
这天，阳光明媚，与平日的雨村并不相似。
确切的说，是雾蒙蒙的天气忽的放晴了。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放晴后没多久就有一个孩子哭着跑回来说别的孩子们都死掉了。
又没过一会，孩子们自己都回来了。
在各位家长的逼问下，小孩儿们不敢撒谎道出了实情。
本来菩萨像要砸到他们了，不过千手菩萨突然卡到了枯瘦菩萨的手上，他们反应过来，就赶紧跑了。
………………
嗯，据说，那天半个村子都是孩子的哭声和鞭子抽打的声音。
（菩萨)
庙里自然地只剩下了一尊像，村民们又重新修缮了一遍。
人们施工时，发现千手菩萨完全砸了下来，一起在地上的，还有合十的枯瘦的石手。
不过大家都没有十分在意。
枯瘦的像在门缝透出的阳光下，像是也在泛着光。
年迈的渔夫抽着旱烟在庙前沉思，最后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菩萨保佑。”
接着，呼出的烟遥遥飘散............
...............
雨村比之前更加阴雨连绵，乌云经久不散。
阳光终究没能刺破黑暗，可菩萨的光永远普渡世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