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5-07 11:44:28来源:互联网小编
她,一介女子,曾在抗日战争中抗战期间,一次次巧妙突破敌人的封锁线,将重要情报送到新四军手里;她亲眼目睹浑身鲜血淋淋的姐夫被日军押走;蜜月刚过便与丈夫分离,从此阴阳两隔......在别人眼里,可谓遍尝人间疾苦,可她却说:
“别人都说我刘芳珍命苦,其实他们哪里晓得,我的心里从来都是亮敞敞的,我的日子从来都是快快乐乐的。我一遇到什么苦恼,眼前就亮起一尊佛,看着这尊佛,我所有的烦恼都烟消云散了。”
1、抗日战争中立大功的“红小鬼”
几次去巢湖鼓山寺,总会看到一个瘦小的尼师前前后后地忙碌着。她看上去八九十岁了,却腰板挺直,手脚利索,指挥着一帮老居士,把后勤工作做得井井有条。方丈智文大和尚告诉我:“老师太90多岁了,她年轻时做过地下党,为新四军送过情报,立过大功。”
不久前的一天,我应智文大和尚邀请,再次来到鼓山寺,利用这段时间,特意采访了现年93岁的如海师太。
如海法师俗名刘芳珍,1924年8月生于安徽省无为县洪庙镇一个普通农民之家。抗战期间,刘芳珍先后有两位亲人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老师太说,那时候,每当日本人来洪庙一带扫荡,乡亲们不得不携老带小,躲进江边的芦苇荡中。那种日子,真是苦不堪言。她曾亲眼目睹鬼子怎样烧掉他们的村庄,怎样残害抗日民众。因此,当新四军七师在洪庙一带成立沿江抗日总部时,年轻人都踊跃报名参军。
1942年,刘芳珍的哥哥刘芳传以及姐夫邢家其先后参加了新四军第七师。此后不久,刘芳珍自幼许配的未婚夫朱慈道也扛起枪支,成为第七师的一名战士。
受哥哥、姐夫以及未婚夫的影响,18岁的刘芳珍也积极投入到抗日的洪流中。
1943年7月,鬼子占领了无为三观殿,并在那里构筑了碉堡和工事。每隔一段时间,就窜到附近乡村,抢夺粮食,残害百姓。这一年底,第七师三纵队在纵队长赖长刚的率领下,驻扎在距三观殿60里处的神坛河,伺机拔取三观殿的日寇据点。
那段时间内,在三观殿附近的乡路上总会看到一个孬子乞丐,他就是刘芳珍的姐夫邢家其,他是来设法弄清三观殿敌人的火力配置以及敌人活动的时间表。时机终于成熟,那一天,邢家其把一张亲手绘制的地图以及敌人的火力配备图交给刘芳珍,嘱咐她必须亲手交给神坛河的纵队长赖长刚。
从洪庙镇到神坛河,中间必须经敌人的封锁线。各大小路口,都有鬼子和日伪军把守,严查过往行人,鸟都飞不过去。接受任务后,刘芳珍把那张地图及敌人火力配置图缝在鞋底的夹层中,在脸上抹上烟灰,穿着孝衣就上路了。
当接近鬼子的哨卡时,刘芳珍大声啼哭,说奶奶死了,她必须前往另一个村子通知舅舅前来洪庙发丧。日伪军在她身上搜了一阵,当然不会发现她鞋底夹层中的秘密。就这样,刘芳珍步行60多华里,终于来到神坛河,亲手将姐夫邢家其交给她的情报送到纵队长赖长刚手里。赖长刚捧着这份难得的情报,拍着刘芳珍的肩说:“小鬼,你真是想得到啊!”
第二天,赖长刚率领他的纵队趁着碉堡里的敌人下乡扫荡的机会一举拔取了三观殿。从此以后,刘芳珍也被人们称作“红小鬼”。
2、姐夫被残害,她把悲痛埋在心底
现在,时年93岁的刘芳珍已记不清当时到底给新四军送了多少情报,她只记得,她一次次巧妙突破敌人的封锁线,把党的秘密组织“皖中沿江工作队”的情报一次次送到新四军手里。
那一天,她在送情报的路上遇到一队日伪军押着一个人往江边而去。那人的肩脚骨被铁丝穿过,鲜血将那人的衣服全部染红。被押解的不是别人,正是刘芳珍的姐夫、新四军七师优秀的侦察员邢家其。一股热血涌到刘芳珍的胸口,而与此同时,她看到姐夫用目光示意她:不要管我,完成你的任务要紧。刘芳珍的心在滴血,她忍住悲愤,咬着牙从姐夫身旁走过。
原来,由于叛徒的出卖,正在一座村庄秘密召集会议的邢家其被敌人包围了。邢家其打光了所有的子弹,最终被敌所俘,很快就被残忍杀害。
刘芳珍把悲痛埋在心底,在那段日子里,刘芳珍组织乡亲们给新四军战士们做军鞋,一家一家地为新四军筹募军粮、军饷,为新四军的又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做着后勤工作。
日以继夜地赶制军鞋,刘芳珍忘记了疲劳,忘记了休息。为了防止打瞌睡,她们一边做鞋,一边唱着歌儿。在我的请求下,91岁的如海师太有板有眼地给我唱起了当时的山歌:
小妹妹,真辛勤
做鞋慰劳新四军
鞋底纳得密
针脚扎得匀
战士们,冲锋陷阵打敌人……
3、蜜月刚过,丈夫奉命北上
从此阴阳相隔
8月,刘芳珍与新四军第七师某部战士朱慈道举行了结婚仪式。蜜月未满,朱慈道所在的部队就奉命开拔山东。
刘芳珍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1945年9月15日,她将尚在蜜月期的丈夫送到大部队,看着丈夫随着浩荡的人流消失在远方的大路上。刘芳珍怎么也不会想到,这竟是她与丈夫的诀别。
不久后,解放军南下,刘芳珍在人群中一遍一遍地寻找着,寻找着一个她熟悉的身影。然而,竟没有一个人知道她丈夫朱慈道的下落。
虽然没有等到丈夫的消息,但刘芳珍依然积极地加入到支前的民工队伍中。她擅长的就是针线活,为战士们做军鞋,成了她那些日子里日以继夜的工作。她甚至相信,有一双军鞋会被她丈夫朱慈道穿在脚上。
刘芳珍把全部的热情和生命都投入到做军鞋的工作中去,忘记了休息,忘记了睡觉。那天夜里,她实在是太疲劳了,纳鞋底的锥子还在手上,人却打起盹来,头一歪,那握在手中的锥子正好扎在她的右眼球上,刘芳珍从此失去了一只眼睛。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刘芳珍依然没有得到丈夫的消息。
1951年底的一天,安徽省委书记处领导派人到洪庙找到了刘芳珍,沉痛地告诉她,在几年前的淮海战役中,担任连长的朱慈道同志壮烈牺牲。等了六七年了,结果却等来这样的消息。刘芳珍再也止不住心中的悲痛,放声痛哭起来。
4、悉心服侍婆婆,亲近佛菩萨
回到洪庙的第二天,乡民政部门给她送来“烈属光荣”的牌子以及她作为烈属应该享受的一份抚恤。刘芳珍接受了那块浸着丈夫鲜血的牌子,却拒绝了政府的抚恤。她说:“我也有一双手,我做的针线活足够养活我和婆婆。”
战争虽然结束了,但刘芳珍却先后失去两位亲人,尤其是丈夫的牺牲给她的打击是常人难以接受的。她与朱慈道自幼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然而,朱慈道很早就参加了革命,风里来,雨里去,两个人总是聚少离多。
婆婆得知儿子牺牲的消息后,忍住悲痛劝刘芳珍说:“伢,慈道没了,趁着年轻,再找个人嫁出去吧。”
刘芳珍说:“娘,你说哪里话,慈道在,我是你儿媳,慈道不在了,我仍然是您的儿媳,不,我现在就是您老的女儿了,为您老养老送终是我的责任,我不会再嫁人的。”
在附近涂县做粮食局长的哥哥刘芳传知道妹妹的苦,时常前来看望她。有一次,嫂嫂说:“你哥粮食局里有一个年轻干事,虽说年纪大了点,但人却忠厚老实,我把你的情况对他一说,他立即就同意了。”
她说:“嫂嫂,虽然慈道没了,但我心里还放不下他。”
嫂嫂说:“你一个人带着一个老婆婆,又拒绝国家救济,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她安慰嫂嫂说:“嫂嫂你放心吧,找我做针线活的人不断,我做一天,够我和婆婆俩吃三天,我的日子过得好着呢。”
就这样,刘芳珍带着婆婆,婆媳俩相依为命。也就是从那时候,刘芳珍开始吃起长斋。虽然她那时还不懂得佛法的真谛,但她在心里默默地念着佛号,祈愿她为革命牺牲的姐夫邢家其及丈夫朱慈道能够魂归西方,往生极乐。
有一次,她到芜湖开会,无意中走进市郊的一所名叫“法华庵”的小庙,她见到莲座上的菩萨,一下子就感到亲切起来。从此以后,一旦有空,她就会去法华庵,亲近庙里的师父,帮寺里洗洗刷刷。寺里但凡有需要的针线活,她都包下来了。
1962年,婆婆患病住院。老人家屎尿在床,刘芳珍一直侍奉在婆婆身边,直到婆婆咽下最后一口气。
婆婆临死前拉着她的手说:“芳珍,我娘儿俩连累你了,来生我做你媳妇再侍奉你吧。”
婆婆的话让她唏嘘不已。她把婆婆送老上山,将娘家的一个侄女接来做了养女,刘芳珍说:“别人都说我刘芳珍命苦,其实他们哪里晓得,我的心里从来都是亮敞敞的,我的日子从来都是快快乐乐的。我一遇到什么苦恼,眼前就亮起一尊佛,看着这尊佛,我所有的烦恼都烟消云散了。”
八十年代初,在文革运动中受到不公正待遇的原新四军七师老领导官复原职,在赴芜湖调研路上,忽然想到当年的刘芳珍,便委托当地把刘芳珍找到。
他拉着刘芳珍的手说:“芳珍,你这个当年的红小鬼也老了啊!你过得还好吗?”
一旁的县领导说:“刘大姐拒绝政府抚恤,却喜欢到庙里吃斋,长期下去,身体要吃坏的。”
这位老领导说:“我不同意你的说法,芳珍同志有她自己的生活方式。”
这位老领导知道,如果不是心里装着一尊佛,这位新婚不到一个月就失去丈夫的农村妇女又怎么会活得如此自在坦荡呢?
5、心里的佛
长期的吃斋生活,让刘芳珍一步步走近佛教,她开始意识到,许多年过去了,一直支撑着她的,其实正是那一尊佛,一尊心里的佛。
她与佛教,其实早就融为一体,不分你我了。
60岁生日那天,女儿为她做寿,她突然把久郁于心的愿望说了出来:“我要出家,做一个真正的比丘尼。”女儿对母亲的追求早就知悉,女儿说:“只要您老人家觉得好的事,您就去做吧。但您这一辈子都是我的娘,我会不时去看您老人家的。”
1992年7月30日,在合肥宝莲寺,68岁的刘芳珍礼圣海老和尚剃度出家,老和尚赐她法名如海。又过了两年,也即1994年9月,地藏圣地九华山举行三坛大戒,70岁的如海来到九华山,在庄严的戒坛上度过40天的戒期训练,从此,成为一名真正的比丘尼。
现在,93岁的如海老师太耳不聋,眼不花,走起路来精神抖擞。鼓山寺对她的生活照顾得无微不至。老师太用她的一生,印证了佛菩萨们常说的一句话:不为自己求安乐,但愿众生得离苦。
——2014年9月16日
文/黄复彩
2021年2月25日12点07分,安徽巢湖鼓山寺百岁比丘尼如海法师,无疾而终,安祥舍报往生。
内容来源:微信公众号“合肥佛教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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