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圣地宁波：1300年日本佛教的起源——“万物皆源于此”

五、普陀山——观音的净土

漂浮在宁波洋面上舟山列岛的普陀山，是有着航海安全信仰的知名岛屿。“普陀”一名取自于《华严经》入法界品等佛典所传说的观音住处——普陀洛伽山，是作为观音信仰圣地的中国四大名山之一，即便到如今，来自东南亚各地前来巡礼的人亦络绎不绝。尤其是往来于宁波港的船只，一定会经过这个岛屿。从日本前往宁波的人们，一定会在此地祈福。

普陀山

普陀山的观音信仰，从一开始便与日本结下了深厚的渊源。那是平安时期初期渡唐的日本僧惠萼，在五台山得到了观音像之后，于宁波乘船归国的事。惠萼所乘的船在经过普陀山的时候再也无法前进，他由此领悟这是观音像不愿离开中国，于是将观音像供奉在普陀山，平安无事地回到了日本。

这以后，这座岛屿开始作为观音道场而为人所笃信。尤其到了绍兴元年（一一三一），由曹洞宗的真歇清了掌寺成为禅宗寺院之后，隆盛一时。之后，更有南宋宰相史浩于绍兴十八年（一一四八）在普陀山参拜之时，在潮音洞感应到观音显灵，于是仿照东钱湖畔的月波寺，在普陀山建造了用来安置观音像的潮音堂。史浩也是制定禅宗五山制度的人，可能是因为他对观音信仰的深切皈依，在某种程度上扩大了禅僧之间对于普陀山的信仰吧。

话说回来，关于普陀山的历史，南宋时代以前几乎没有详实的记录。惠萼关于普陀山的这则传说最早见于创作于咸淳年间（一二六五 - 七四）的《佛祖统纪》，也只是带着大半传奇和渲染色彩的故事。惠萼之后，如果要说拜访普陀山有着确实记录的日本名人，首推被尊为日本曹洞宗之祖的道元（一二零零 - 五三）。在中国禅宗五山第三位的宁波天童寺学习禅学的道元，在宝庆二年（一二二六）创作的五十首汉诗，被收入于《道元和尚广录》卷十。其中包含了道元参拜普陀山时创作的《宝陀の旧韻続く》、《昌国県補陀落迦山に詣でて因みに題す》两首。道元会前往普陀山，没准是那位继承了真歇清了法脉的天童寺老师净如的建议也未可知吧。

随着日本僧人前往中国禅宗五山之一的宁波天童寺与阿育王寺的同时，也有越来越多的日本人将普陀山作为圣地巡礼的一部分。而另一边，像一山一宁（一二四七 - 一三一七）这样身为普陀山主持的高僧来日，为日本禅宗的兴隆带来了很大的贡献。一山一宁为普陀观音图等其它数量众多的观音图提写过赞文，那与他曾经作为普陀山主持，有着观音信仰的经历分不开。而禅僧之间热衷描绘和题诗白衣观音图，也有一定程度的普陀山观音信仰的背景。这里从被尊为临济宗法灯派之祖的无本觉心的一件轶闻中可窥见一二。

普陀观音像（波斯顿美术馆藏）

观音菩萨坐像-神奈川·清云寺

白衣观音像-香川·极乐寺

水月观音像-奈良·円生院

觉心在宝治三年（一二四九）于博多出航入宋，首先参拜了普陀山。那之后，又经径山前往阿育王寺，云游天台山、大梅山，最后于宝祐二年（一二五四）从宁波乘商船踏上归国的路途。然而在海中遇到了暴风雨，觉心向随身携带的观音小画像祈祷之际，帆顶居然出现了观音圣迹这样的瑞祥，最后风平浪静平安无事地回到了博多。觉心所创建的和歌山·兴国寺，流传到现在的那时所祈祷的观音小画像，实际上应该就是中国制的东西。入宋之后迫切想前往普陀山参拜的觉心，在宁波的港口启程之前，让当地的画家画了观音像的可能性很高，从这儿不难看出普陀山的观音信仰。

想知道当时入宋僧、入元僧频繁往来于普陀山的盛况的话，这幅长野·定胜寺的普陀洛伽山圣景图是独一无二的珍贵资料。画中宁波的位置被记述为“庆元路”，可知描绘的是元代普陀山的风景，而且与元代编纂的地方志内容一致，可以说是一幅情资准确的图像系统的地图。画面右上方从地平线升起的太阳的旁边，记述着“东行即是日本”的标志，展现了宁波——普陀——日本这段跨越汪洋的关系纽带。

普陀落山圣境图

六、天童寺——日本禅宗的故乡

宁波市区东边的太白山上有一座天童寺。晋永康年间（三零零~三零一），义兴在此结草为庵。传说太白金星化为童子侍候义兴，照料他的日常起居。因而此山有号为“太白”，此寺有名为“天童”。北宋景德四年（一零零七），天童寺被赐予景德禅寺的名号。南宋建炎三年（一一二九）~绍兴二七年（一一五七）约三十年间，在主持宏智正觉的时代，寺势逐渐扩大，最终成为中国禅宗五山第三位的名刹。

天童寺

天童寺对于日本的禅宗有着特别的意义。明庵荣西曾在此学习禅道，真正的首次扩大了禅宗在日本的影响。可以说，天童寺是日本禅宗的滥觞之地也不为过。荣西曾于仁安三年（一一六八）随俊乘房重源一同入宋，文治三年（一一八七）四月再次入宋，以天台山万年禅寺及天童寺为据点，历时五年学习以“禅”为中心的中国最新的佛教知识。这里引人注目的是，有关于荣西承担修复天童寺主要殿堂·千佛阁这样一件事。荣西随禅师虚庵怀敞从天台万年禅寺到天童寺，看到这座有名的天下大楼阁·千佛阁，在经过一个甲子的年岁之后已朽废不堪，因而与师父约定修复事宜。荣西于建久二年（一一九一）归国，两年后的建久四年（一一九三），果然依照约定将千佛阁修复所需的巨大木材从日本运过来。宁波出身的有名的文人楼钥，为了表彰荣西这一功绩，而在庆元四年（一一九八）于《天童山千佛阁记》（《攻媿集》卷五十七）中记述了这一事件。

可能是由于荣西在日本僧与天童寺之间建立了一个良好的关系，为其孙弟子道元能在天童寺学习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吧。道元师从天童寺如净禅师，主张坐禅是佛法正门，发表《普劝坐禅仪》等将曹洞宗首次带到日本。

普劝坐禅仪-道元笔（福井·永平寺）

天童寺伽蓝-大宋诸山图（石川·大乘寺）

另一方面，以兰溪道隆等为首的众多中国僧人从天童寺来到日本，为日本禅宗的发展奠定了基石。天童寺与日本禅宗的来往，到了明代两国缔结朝贡关系的遣明使时代仍在继续着。譬如，水墨画大成者著名的画圣雪舟（一四二零~一五零六），作为遣明使一行于成化三年（一四六七）在宁波入港，随即前往天童寺参禅，并被授予禅班第一座的职位。这是对于荣西以来的日本僧礼节性的厚遇了，对于雪舟自身来说也是无上的荣誉。雪舟归国后，直至晚年多次在自己的代表作如《慧可断臂图》中，署上“四明天童第一座”的名号。而现存的七十一岁的自画像模本上也是同样的署名，多少可窥见出一定的自负感。即便对画圣雪舟来说，去宁波的名刹参禅是作为禅僧正当性的最重要的经历。

雪舟自画像（藤田美术馆藏）

慧可断臂图-雪舟等杨笔（爱知·齐年寺）

这里留存着几张雪舟描绘宁波风景画像的模本，想来这正是日本僧人所继续憧憬的“圣地宁波”的景色吧。

金山寺·育王山图模本（个人藏）

金山寺·育王山图模本（个人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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