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证心色如一、空有不二。这样才是学到禅。只是打坐，遵守戒律，这不能吃，那不能喝，这不是禅。你只有证悟到这么一个东西，证悟了空性的智慧，你才是学到了禅。
■ 文| 彭富春
那么，最终我们应该如何规定“禅”呢？“禅”是个人亲证的智慧，是人与世界的智慧。所以说，禅就不是前面讲的这些东西。它是远远超过前面所讲的宗教、哲学和艺术的。
这里就要简单说一下什么是智慧。梵文称“智慧”为“般若”，它是最终极、最伟大、最光明的智慧。它超过了一般世间所理解的东西。如果对“智慧”做一个简要的说明，其实就是“我知道”。我知道什么呢？我知道我自身和这个世界的真相是什么。大家注意，真正的般若智慧并不神秘，它很简明。禅宗的伟大在哪里？就是明心见性、直指人心。它开门见山地把事物的本质说出来，不需神秘化。
我们有些宗教喜欢把它神秘化，那就错了。禅宗其实很简单的。我们回到智慧本身，就是我知道世界的真相，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判断了是与非之后，选择对的，去掉错的，走在一条正确的思想道路上，走在真理的道路上。智慧就是告诉我们，人是什么，人不是什么，人如何去存在，如何不去存在。这是哲学上的一些基本语词，就是我们讲的存在与虚无、真理和谬误，这里我就不展开了。禅宗就提供给我们这么一个东西。
但是，我们要把“禅”和佛学所提供的真理说清楚，就必须与另外两个东西相比较。一个是愚蠢。愚蠢是不知道真是真的、假是假的，甚至反过来，把假的当真的，真的当假的。智慧是不同于这个的。另外一个很重要的是聪明。我们讲有些人很聪明，但无大智慧。那么，聪明和智慧的差别在哪里呢？聪明见得小，智慧见得大；聪明见得近，智慧见得远。所以，我们讲的真正般若智慧是关于诸法实相、宇宙万物的真理。它不是一得一失，不是一点点微小的利益。它是可以把人与世界看穿、看透的，禅讲的就是这么一个真理。
这里还需特别强调一下，既然说禅讲的是真理，那哲学讲的也是真理啊。我们都知道，哲学即爱智慧，philosophy，爱智慧，追求智慧。那么，禅的智慧与古希腊以来的智慧有何不同呢？这里特别强调一下，禅讲的是亲证，就是我们的身心自己能够证悟到智慧里面去，能够与智慧保持合一，否则就不是禅。在这个意义上，我们讲的禅不是宗教、不是哲学、不是艺术，而是伟大的智慧，那么就不要把“禅”狭隘化，不要把“禅”简单地理解成打坐、沉思。打坐、沉思只是在为我们的智慧做准备，它是必要的，但不是充分的。我们所有的身与意的修行都是为了最后能够获得这么一个伟大的智慧。
至于这个禅的伟大智慧，尤其是慧能《坛经》中所说的，还是要回到佛学最初的根本的思想，那就是“万法唯识”、“缘起性空”。我把它变了一下，就是：心色如一、空有不二。心是精神，色是物质。在佛学这里，强调精神决定物质，一切物质、一切境相都是由精神构造的，强调心的重要性。在这个意义上，精神和物质是合一的。没有离开精神的物质，不存在那个东西。
第二个呢，空有不二。其实，我们一般人只能看到“有”，但佛学告诉大家要注重“空”。“空”是什么呢？“空”不是虚无，而是无常、无我。用现代哲学语言来讲，我们既要注意事物相对的静止性，又要注意事物绝对的变异性。我这是用现代的思想语言阐释古老的佛学思想。因此，佛学或者禅宗，这么一个亲证的智慧，般若智慧，亲证什么呢？
亲证心色如一、空有不二。这样才是学到禅。只是打坐，遵守戒律，这不能吃，那不能喝，这不是禅。你只有证悟到这么一个东西，证悟了空性的智慧，你才是学到了禅。以上是我给大家讲的第二个方面，禅是什么。禅不是宗教、不是哲学、不是艺术，而是一种伟大的智慧。
本文作者系武汉大学哲学教授，著有系列学术专著“国学五书”（《论国学》、《论老子》、《论孔子》、《论慧能》、《论儒道禅》，均由人民出版社出版与发行）。本文选自作者在湖北黄梅四祖寺讲演录，由武汉大学哲学学院博士生徐璐同学根据讲座录音记录整理，在此致谢！讲演原题：禅与大智慧，本文标题为编者所加。
往期推荐阅读：
一起向未来｜论人生在世、读书学习和其他
End
